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披荆斩棘.

棋局 十三【玉阳】

说不出来的心酸感,或为侯爷或为公主!

遊吟人间:

守孝期满的时候,杨夫人叫了莅阳到内室说话。自从谢玿去世以后,杨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十岁。这三个月以来,莅阳经常与婆婆说话,却也拦不住杨夫人精神委顿,茶饭不思。杨夫人整个人瘦下去两圈,说话也是中气不足,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。莅阳进来,看到桌上立着谢玿的灵位,便烧香拜了。


“婆婆最近睡得可好?”莅阳坐到床边,关心地帮杨夫人掖了掖被角。


杨夫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:“多谢长公主关心,睡着了,便做梦。梦见侯爷年轻时的样子,唉。我与他夫妻几十年,这人去了,家里空了,心里也空了。你道他平时说话不多,家里仿佛都是我在做主,其实真正的主心骨还是他。”说着,偏过头去看看谢玿牌位。


莅阳轻轻摩挲着杨夫人的手,轻轻低下头:“公公是个好人,只怨我……公公是为了景睿才去的,婆婆心里可怨我……”


杨夫人转过头看看莅阳,闭了闭眼,长叹了一声:“我如何怨得你,这是……唉,景睿虽被赐为两姓之子,先夫却真切地把他当亲孙子疼爱。孙子落水,他岂有不救的道理,只怪他自己身子不好,福薄,不能再享儿孙之乐。”


莅阳心里纠结万分:“只怪我……”


“长公主,”杨夫人轻轻握住莅阳的手,“不要太过纠结此事了,先夫临终有训,不得再把他的事牵扯到孩子身上,你我都记着罢。”


莅阳想起谢玿临终前的眼神,是那么殷切地看着景睿,心里不禁一抽一抽地疼。


“先夫……”杨夫人张了张嘴,眼泪又流出来,“实是带着憾事去的。他真心喜爱景睿,只可惜,孩子不能姓谢……”


莅阳抿了嘴,低下头不说话。


“景睿身份毕竟尴尬,”杨夫人的手加了些力,“长公主,老身……有个不情之请,希望长公主能答应我。”


“婆婆有事,但讲无妨。”莅阳没来由得心里发慌,看到杨夫人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。


杨夫人深吸了一口气,缓慢而坚定地开口:“希望长公主能早日再为谢家养育后代,以告慰先夫在天之灵。”


莅阳呆愣了,仿佛出乎意料,又仿佛早有心理准备。


见莅阳不说话,杨夫人也没有再说,却费了些力从床上爬下来,莅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,急忙扶着,却见杨夫人站到莅阳面前,直直地跪了下去!


莅阳急忙站起身去搀扶,口里直呼:“婆婆休要如此折煞于我!”


“您是天子之妹,金枝玉叶,自然当得起我这一拜,”杨夫人不肯起来,反手抓住莅阳,“今天我在先夫的灵位面前给你下跪,求长公主应允了我!先夫故去,我现今体虚多病,怕也命不久长,只想在死前,能看到谢氏有后,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。求长公主看在死去的先夫份上,应允了我吧!”说着,已经泣不成声,莅阳被杨夫人抓着手腕,生生得疼:“婆婆,你先起来吧,起来说话!”“长公主,你不答应,我是不能起来的,我怕我时日无多,他人泉下见了先夫,先夫如若问我谢家是否有了世子,叫我如何应对呢。”说着,杨夫人又向下捣头。莅阳泪眼模糊,看看杨夫人花白的头发,又转头看看谢玿的灵位,仰头长长地叹了出来,跪在杨夫人面前,仿佛失了所有的力气:“婆婆,你起来吧,”说着她垂下了头,搭在杨夫人的肩膀上,“我答应你。我答应你了。”


莅阳说这句话的时候,仿佛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断了,碎了。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,只是为了最后的尊严。但是现在,她将亲手打破这坚持,她终于妥协了。她心底知道,这一天早晚会来,只是她尽可能的希望,来的那一天会晚一些,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慢慢放下过去,去慢慢适应现在。如果是谢玉,她相信他愿意去等。可是现在,她面对的是病弱的杨夫人,和为了救景睿而去了的老侯爷谢玿的牌位。


谢玿的灵位就在那里静静地立着,她想起公公临终前看景睿的眼神,他希望这个孩子确实是他的孙子,然而景睿不姓谢。


而现在杨夫人只想要一个姓谢的孩子。


莅阳回到居室的时候,嬷嬷正哄着景睿睡觉。景睿现在已经懂事了些,嬷嬷哄着也睡着了。看到莅阳红肿的双眼,嬷嬷诧异起来:“老夫人身体又不好?”莅阳点点头,走到嬷嬷身边坐下,良久,低低地说:“她是太过思念公公。”


“老侯爷是好人,唉……”嬷嬷看了看莅阳,“公主,您别总想这件事了,老侯爷去之前,不是说过……”


“他是怕景睿长大有负担,”莅阳又抹了眼泪,“嬷嬷,我觉得有愧于公公。他临去前看景睿的眼神……嬷嬷,我心里觉得太对不起他,也对不起谢玉。”


嬷嬷轻轻摩挲着莅阳的胳膊:“世子、哦,侯爷不会怪你。”


莅阳又静了一会儿,轻轻地说:“嬷嬷,婆婆求我再生一个孩子,她跪在我面前求我,我答应了。”


嬷嬷的动作僵硬了一下,然后看着莅阳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,心疼地抬手去擦,越擦眼泪越多,最后莅阳伏在嬷嬷怀里,终于呜呜地哭起来。


过了一段时间,景睿被送到了卓家。杨夫人把谢玉赶回居室休息。莅阳知道这一天终于要来了。


她整理好自己,坐在床上,直直地望着门口。天色很晚,谢玉才从书房回来,一进屋就低下头找水喝,背对着莅阳连连倒了三杯水喝下去。莅阳看出他的不自在,也许杨夫人也已经交待过他了。


那他还等什么呢。


她自己缩进被子里,背对着谢玉,往里让了让。谢玉转过身看到床边空了一大块出来,喉结滚动了一下,发出极低的“咕碌”声。


谢玉吹灭了灯。


莅阳听到谢玉的脚步声朝床边一步一步地接近,觉得心马上要跳出来。谢玉站在床边停下了,黑暗中响起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。这声音持续了好久,之后又安静了好久,莅阳才感觉到床边有人坐下,躺下。


她的身体立刻僵直了。过了一会儿,她感觉到身边的人翻了个身,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,轻轻的捏了捏。她感觉到那掌下的温度,像一团火,灼得她隔着层中衣,都觉得滚烫。那只手又轻轻地用力,莅阳顺从地躺平了。


谢玉压了上来。他的呼吸突然间变得很急促,像喘不过来气,莅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也能感受到谢玉的心跳,擂得她胸口疼。谢玉的手从她肩膀一路向下摩挲,所过之处无不起了一阵疼痛的颤栗,好像处处都有刀片在细细地割着她的肌肤。


为什么会这样疼呢。


莅阳咬紧了牙,谢玉沉重的呼吸响在她的头顶,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。


然后谢玉停了下来,指肚在莅阳的脸上来回的轻轻抹着,满手湿凉。


谢玉轻轻把头放在莅阳的颈窝处,叹了一口气:“我弄疼你了。”


莅阳无声地摇头,黑暗中,谢玉看不见。


谢玉从莅阳身上下来,摸索着帮她把被子盖好,放下帘幔。之后点了蜡烛,把衣服穿好,交待了一句:“你好好休息吧,我去书房。”说着,吹了蜡烛,关门离去。


莅阳在被子里呆了一会儿,慢慢地蜷起身子,直到把自己蜷成一个不能再蜷的团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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